死灵法师

  ……
  “住手！”
  “我说了，那只是一个考验！”
  丹妮娅疾呼不止。
  然而马修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——
  砰！
  砰！
  砰！
  一个又一个的玻璃罐被他直接砸碎。
  高塔顶部的大厅内很快就弥漫起一股浓烈的尸臭味。
  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特殊液体流入地板的各处缝隙之间，不少地砖也开始被剧烈腐蚀。
  最严重的地方甚至被腐蚀出一些坑坑洼洼的小洞来。
  液体冲刷之际。
  玻璃罐里储存的那一具具不同种族的少女肉体也随之掉落出来。
  马修看得真切。
  那些肉体离开了特殊液体的浸泡与完全密封的环境，其皮肤表面瞬间开始凹陷、融化，进而连皮带肉都消融在空气之中。
  最后只剩下了一副副死气沉沉的骨架！
  马修观察到。
  每一个玻璃罐里都藏有一具妙龄女子的身躯，她们的年纪都很轻，肉体质地也还不错，唯独灵魂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。
  源自于死灵领域的知识与素养告诉他。
  这些肉体并非是「克隆术」之类的人造产物，而是货真价实的智慧生命的肉体！
  其中有大半是人类。
  小部分是妖精、兽人、精灵以及星界其他种族的女性生物。
  很显然。
  这些皮囊都是丹妮娅自己搜罗过来的，作为灵魂寄生之所。
  而至于这些身体的原主人。
  恐怕都成为了先前被马修毁灭的厌世之灵！
  “不止有作为灵魂容器的皮囊，还有情绪核心……”
  马修快速地挥拳。
  他的动作看似鲁莽，充满了报复性的情绪，实则在打乱丹妮娅部署的同时，一刻也没忘了观察玻璃罐里的情况。
  除了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皮囊惹人注目之外。
  他还在这些罐头里发现了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水晶球。
  每颗水晶球里都蕴藏着一团颜色纯净的火焰。
  这火焰不是凡物。
  而是代表着极致的情绪的欲念之火！
  “原来如此。”
  “丹妮娅之所以能保持相对的理智，是因为她把所有的情绪都从灵魂主体之上剥离出来了。”
  “她并没有像我猜想中的那样将自己转化成了巫妖，而是走了一条更危险的道路！”
  马修心中一动。
  他伸出手，想要快速地将在地上翻滚的水晶球捡起来。
  可惜他的苍白之手一碰到那些水晶球。
  后者就砰砰砰地自动炸开！
  “触碰式的陷阱。”
  马修眉头一皱。
  这是丹妮娅提前预设在水晶球之上的法术机制，一旦有人触碰就会自动爆炸——
  这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盗窃她的欲念之火。
  进而影响她的灵魂主体。
  可现如今。
  这些欲念之火失去了封印容器，自然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。
  那就是丹妮娅的灵魂真正的藏身之所！
  马修猛然朝着无数欲念之火涌动的方向望了过去——
  “在那里！”
  他抬起头。
  在塔顶一处光线非常昏暗的柱子上方，看到了一道轻微闪烁的黑光！
  那是一只黑猫。
  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黑猫。
  黑猫的身体大多已经腐烂，但马修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。
  黑猫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猫牌。
  上面写着「费洛格」的字样。
  “这是丹妮娅的宠物，亡灵猫费洛格……”
  “而丹妮娅的灵魂，就躲在费洛格的猫牌里！”
  马修心情一激动。
  他刚想冲上前去将那只亡灵猫拿下。
  可楼梯的方向忽然出现一个人影：
  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  “为什么把这里搞得乱成一团？”
  侍女艾玛怒气冲冲地提着裙子跑了上来。
  她望向马修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质问、愤怒与失望。
  马修来不及回答她。
  他想要牢牢锁定那亡灵猫的踪迹，可就是被艾玛这么一打岔的功夫，那黑猫竟然从马修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！
  马修甚至都没眨眼。
  仅仅是专注出现了一瞬间的偏移，就丧失了亡灵猫的坐标和气息！
  “离开这里！”
  马修冲艾玛警告了一句。
  艾玛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  她大步流星地冲着马修走来，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：
  “该离开的人是你吧？”
  “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恶……”
  艾玛的声音突兀地卡住了。
  因为就在那一刻。
  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的柱子阴影里冒了出来。
  它一下子跳到了艾玛的后背，随即低头咬住了她的脖子，略一吮吸之下，艾玛的身体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，瞬间坍塌下去！
  “啊……我……”
  上一秒。
  艾玛的嘴皮子还在抖动。
  下一个呼吸。
  她的嘴唇、牙齿、脸皮接连跌落在了地板上，发出咔嚓咔嚓的诡异声响！
  窸窣窸窣。
  黑猫趴在艾玛的皮囊之上贪婪的吮吸着。
  很快。
  原先那个有血有肉的侍女消失不见，地上只剩下一张粗糙的人皮，还有凌乱的头发与牙齿。
  黑猫慵懒的趴在人皮之上打了个嗝。
  它随手挥动爪子，将人皮之下的那枚骷髅头翻了出来。
  后者颅内亮起的绿光显得如此害怕与恐惧：
  “别吃我、别吃我！”
  “原来是这样，我想起来了，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  “我的身体，你明明答应过他要给我一具身体的，你答应过他要给我一个全新的生命，为什么会这样，呜呜呜……”
  那骷髅头哭得很是伤心。
  到了这时。
  马修当然能分辨出这枚骷髅头的身份。
  艾玛。
  “果然是她！”
  马修瞳孔剧烈收缩。
  她就是当初在苦水沼泽，拜龙教二当家、前联盟叛徒布林肯抱在怀里的那个艾玛！
  从艾玛的语气不难揣测。
  布林肯似乎和丹妮娅达成了某种协议，后者答应要给艾玛一个躯体。
  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以侍女身份活跃在丹妮娅身边的原因。
  “也对。”
  “丹妮娅在苦水沼泽的老家离大龙湖并不远，她去过明檀王的墓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”嗯
  “大撕裂过后，位面封印也会变得松动，拜龙教二当家逃出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。”
  “这么看来，布林肯和丹妮娅之间大概率存在勾兑，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成为传奇……”
  一瞬间。
  马修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念头。
  他已然做好了对抗一切的准备。
  包括潜在的传奇法师布林肯！
  “你这么着急吸干艾玛，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吗？”
  马修忽然问道：
  “你害怕那件东西落到我手里，从而对你不利，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对吧？”
  黑猫脖子下的猫牌里传来一声冷哼。
  下一秒。
  那爪子又是一翻。
  直接从人皮下方摸出来一枚色泽红润的血色水晶！
  “那是我的！”
  “那是我的！”
  骷髅头艾玛在地上激动的喊道。
  可惜黑猫只是一爪子将她推得远远的。
  而后它一口吞下了那枚血晶。
  余烬血晶。
  果然是它。
  马修并不惊奇。
  想来丹妮娅赐予艾玛肉体，也是通过这件永生至宝来达成的。
  也难怪丹妮娅这么急切。
  这玩意儿要是落到马修手里，两人之间就彻底不对等了。
  马修可以直接通过血晶与丹妮娅灵魂的联系做很多文章。
  就算没办法直接干掉她。
  至少也能牵制她绝大多数的精力。
  只可惜。
  “我还是不够很辣，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常，却不愿意按照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敌人……”
  马修默默反思了一下。
  不过丹妮娅为了防止艾玛落入马修之手。
  这会儿算是彻底暴露了。
  先前的虚以逶迤显然只是为了达成她想要的目的。
  现如今。
  无论是丹妮娅还是马修都明白。
  双方之间。
  必然只剩下了死战！
  “我刚刚让你停手，你不听。”
  “事实上，拿了魔法书直接离开是你最好的结果。”
  “我已向你妥协，可你逼人太甚！”
  黑猫在无聊的玩弄地板上的牙齿和头发。
  丹妮娅的声音从它的胸口冒出来：
  “你竟然释放了我的欲念之火。”
  “你可知道，为了压制它们，我耗费了多少的精神力！”
  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！”
  “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究竟释放出了怎样的怪物！”
  “吼！”
  丹妮娅的声音越来越尖锐。
  到了最后几句。
  更是变成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——
  砰！
  一道无形的气浪快速炸开。
  剩余的玻璃罐全部爆炸。
  又有许多具少女皮囊随着液体流出来。
  伴随着更多的欲念之火融入黑猫的猫牌之中。
  大厅角落里。
  一个黑影正在快速地成形。
  马修猛然望去。
  那黑影看似庞大，其实内部核心只有一个非常矮小的框架。
  那是一个面部缝着许多细线的稻草人！
  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稻草人的肩膀上。
  它的猫牌随之融化在了无尽的阴影与负能量之中。
  隐约之间。
  马修似乎看到了那枚巨大的余烬血晶的模样。
  血晶之上。
  还映衬出一张张少女或麻木或痛苦的脸。
  很快的。
  血晶没入草人胸口。
  大厅里一切与负能量、负面情绪相关的要素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涌入稻草人的身体之中！
  它正在变得越来越大！
  “嘿嘿……”
  稻草人忽的咧嘴一笑。
  下一秒。
  它的躯体撑破了高塔顶部，塔顶瞬间碎裂，大量的落石轰轰砸下。
  紧接着。
  整座高塔也开始自上而下地崩溃起来！
  混乱之间。
  马修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了高塔外部的高空之中。
  他不是没想拦截丹妮娅的举动。
  而是对方的变化方式实在难以捉摸。
  这不像是法术，不像是能力，不像是仪式场——
  倒像是某种形态的变化！
  轰隆隆！
  伴随着稻草人不断地膨胀，它的躯体很快就占领了整座高塔。
  草人随意抖动一下。
  高塔之上的大量砖石也跟着砸落在地。
  轰！
  轰！
  轰！
  漫天尘埃扬起。
  终于。
  稻草人的身高来到了高塔的两倍有余。
  而高塔本身也难以支撑。
  最终以极快的速度坍塌下去。
  没多久。
  就只剩下了一片流浪之塔的废墟！
  而此刻。
  伫立在废墟之上的。
  赫然是一只顶天立地的超巨型稻草人。
  它浑身上下无时不刻地散发着邪恶、痛苦、暴戾、凶狠、憎恨等充满负面的情绪与气息。
  它那幽绿色的双眼带着令人恐惧的负能量。
  普通人只要与之对视一眼。
  恐怕就会沦为无恶不作的恶徒！
  马修看到狄摩一行人狼狈地从坍塌中的高塔废墟中逃了出来。
  狄摩一边飞，一边还在大声警告白岩城的其他人：
  “先离开这儿！”
  “丹妮娅彻底疯了！”
  “她的状况看上去比狄更斯还糟糕，竟不要命的施展了「惊怖形态」！”
  “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她无情毁灭！”
  惊怖形态？
  马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。
  他听说过这个名词。
  这是极少数最优秀的死灵法师，在进阶传奇之后有可能获得的传奇职业特性！
  有点类似于高级死灵法师有可能获得的「灵魂投射」。
  只不过「惊怖形态」的位格与稀有度都要高的多！
  马修对惊怖形态的了解其实不多。
  但从狄摩的语气不难看出这玩意儿应该挺恐怖的。
  不仅是对于旁人。
  对于丹妮娅本身恐怕也是如此。
  不然狄摩也不会说她疯了。
  能让同为传奇死灵法师的狄摩如此忌惮，按照常理，马修应该暂时退避才对。
  “但这次不行。”
  “这一次，是我的传奇之路的开端。”
  “所有拦路的妖魔鬼怪，都将成为我的垫脚石！”
  马修的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。
  下一刻。
  他脚踩魔毯，晃晃悠悠地飞向了天空中那巨大草人的胸口！
  期间。
  越来越后知后觉的数据栏也浮现出了相关的信息。
  ……
  「警告：你正在进入“灾厄草人”的领域之中！
  灾厄草人：超巨型不死领域的魔物，传奇死灵法师丹妮娅的惊怖形态。
  领域：灾难、厄运、负能量、死亡、巨兽、屠龙、机械、农业……
  警告！
  灾厄草人具备以下三大致命特性——
  1.灾厄草人的嘴巴是被缝死的，正常情况下无法开口；
  可草人一旦开口，必将形成毁天灭地的吞噬气流。
  所有被气流卷起、并被吸入草人口中的灵魂都将瞬间泯灭！
  2.灾厄草人酷爱讥笑，常规情况下它的笑声只会让人心烦意乱，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。
  但在一次连续的笑声中。
  它的第九声、第二十七声以及第八十一声的笑声将可能会产生高概率的致死伤害。
  被草人笑声致死的单位。
  其灵魂将同化为草人的一部分。
  3.乌鸦和黑猫是灾厄草人最好的伙伴。
  如果你在草人的领域或者领域边缘观察到这两种生物。
  在观察生效的那一刻。
  你身上就会累积一定层数的“厄运”。
  观察到乌鸦和黑猫的数量与次数越多。
  你身上累积的“厄运”层数就越高。
  草人会在适当的情况下引爆厄运，届时你将根据所引爆的层数而面临极其倒霉、充满恶意的环境。
  随便一点小挫折。
  可能都会让你灰飞烟灭……」
  ……
  “有点厉害……”
  “不过灾厄草人居然有屠龙领域？看来丹妮娅也没少对巨龙下手，这算是传奇法师的共性吗？”
  马修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。
  他飞到草人的肩膀位置，目光凝视前方，声音相当稳定，语气却有些调侃：
  “其实刚刚我砸碎那些玻璃罐，只是在对你进行一个考验。”
  “只要你顺利通过考验，我就会把超维物质双手奉上。”
  “只可惜……你的脾气似乎急躁了点，没能通过考验。”
  马修的从容与淡定冲淡了不少草人带来的威压。
  此时灾厄草人的胸口处传来了丹妮娅阴冷至极的回应：
  “死到临头了还敢嘲讽，你是真觉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吗？”
  马修摇了摇头：
  “不不不。”
  “我说的话全都是真心实意。”
  “如果你足够了解我，就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，在你之前也有人向我索要过超维物质，而我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。”
  “事实上，我这个人特别容易被收买，只要一点点善意即可。”
  “可惜，白岩城的死灵法师似乎对自己的善意很是吝啬。”
  “即便是阁下，我也差一点就被骗过去了，只是你不愿意再多演一点……”
  马修颇为感慨。
  他这也是大实话，无论是在无根之河中遇到的那只乌鸦，还是诈尸的老死神，马修都没有怎么吝啬超维物质的赠予。
  如果丹妮娅能保持自己的善意。
  那么双方势必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局势上。
  “我是真的以为你会不一样。”
  “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。”
  马修继续感慨着。
  他说这些话当然是有原因的，目的就是转移丹妮娅的注意力，尽可能的拖时间。
  丹妮娅果然上当。
  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愤怒：
  “虚伪的联盟走狗！”
  “少把你的一厢情愿强加在我的身上！”
  “你以为自己替联盟卖命，就一定能得到怎样的好下场吗？”
  “呵呵……”
  “去翻翻历史吧孩子！”
  “被七圣联盟收编的死灵法师，无一有过好下场！”
  “在失去的利用价值之后，你注定也会被他们抛弃，到时的你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，会比任何人都狼狈、绝望！”
  马修若有所思：
  “你这番话好像我今天赢定了似的，看来你自己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。”
  “至于历史，嗯，被联盟收编的死灵法师确实没有好下场。
  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，这和联盟没什么关系。
  只要是上了历史的死灵法师就都没有好下场——无论他是否被联盟收编，这一层逻辑关系还是显而易见的……”
  丹妮娅不屑道：
  “伶牙俐齿。”
  “所以你就是靠的这一招取悦了伊莎贝尔？”
  “我还以为你还有的花活儿。”
  马修摸了摸下巴。
  他听出来了丹妮娅的弦外之音。
  可能在自己接下七圣进阶的那个任务的那一刻，丹妮娅和狄更斯一样感知到了自己的到来。
  他们知道自己是马修任务的一部分。
  明里暗里的反抗倒也合情合理。
  只是。
  “联盟和白岩城之间除了你死我活之外，理应存在另外的出路。”
  “我没有直接去找狄更斯，而是先来找你，恰恰就是为了探寻这种可能。”
  “可能在你们看来我是背负着联盟的任务来到这里，但就我而言，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更多的都是为了自己。”
  马修语气平和的叙述道：
  “我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纠正死灵法师的路线。”
  “但死灵领域确实非一般人可以驾驭。”
  “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。”
  “追求极端固然能获得一时的力量，但永远不可能持续下去。”
  “我的路，或者说人欲锁链创始者所构想的路，对死灵法师这一群体来说才是对的方向。”
  “你口口声声说联盟的人只告诉你们什么是错误的，却没有告诉你们什么是错误的。”
  “有没有一种可能——”
  “正确的道路已经摆在你们面前，只不过你们刻意在视而不见？”
  “假如，当初的你没有违背人欲锁链的誓言，白岩城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与联盟分道扬镳……”
  马修的话被丹妮娅粗暴地打断：
  “够了！”
  “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？”
  “你能让我回到当初吗？”
  “既然回不去，那就只能继续。”
  “你说了那么多看似正确的废话，我却只想告诉你一句——”
  “只有活着，才是对的！”
  话音未落。
  草人背后无数阴影铺天盖地飞出——
  那是数以千计的乌鸦与黑猫！
  在它们出现在马修视野里的那一刻。
  他的身体仿佛就背上了一座山！
  那种感觉……
  有万吨之重！
  马修刚想闭上双眼。
  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忽的在他和灾厄草人之间快速升起。
  紧接着。
  越来越多的幽蓝色光芒从高塔周围的沼泽地里激射出来，它们快速地构建出了一个蛋形的结界，将草人牢牢关在里面。
  马修只觉得瞬间轻松不少。
  身上刚刚累加的厄运也一扫而空。
  “是联盟的符文石……”
  马修知道。
  这是联盟的封印在发挥效果。
  如果没有这一层封印。
  丹妮娅和狄更斯早就逃之夭夭了，哪里还会和马修在这里废话？
  “这就是你的传奇之路吗？”
  “躲在联盟的符文结界后面，说一些假大空的话？”
  “你为何不越过结界，进来将我杀死？”
  灾厄草人愤怒地叫嚣道：
  “来吧！”
  “来吧！”
  “杀了我，你就能成为最强的死灵法师！”
  “如若不然，你也只是个空谈的懦夫罢了！”
  马修面不改色。
  他当然知道丹妮娅这是在激将。
  但这一次。
  他不能取巧。
  必须迎面而上。
  “我来了！”
  马修猛地朝着蓝色的结界飞去。
  可就在他即将穿越结界的那一刻。
  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，并将他拦了下来！
  不。
  是两个人影。
  一个是真身，出现在了马修近处。
  还有一个似乎是投影，他出现在两座流浪之塔中间，似乎在观望着什么。
  “埃克蒙德？”
  “罗南？”
  前者的出现马修并不惊讶。
  这座仪式场就是埃克蒙德亲自布置的，任何异动恐怕都瞒不过他的耳目。
  可罗南为什么也来了？
  “埃克蒙德来的是真身，罗南来的是投影，难道真如狄摩所说，他和秦无月已经去了东大陆？”
  马修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。
  罗南面带微笑，远远地和他点了个头，又指了指马修身边的埃克蒙德，之后就没了动作。
  马修微微点头，接着看向埃克蒙德。
  “好久不见呀马修。”
  “该让我怎么说呢，好像无论你走到哪儿，闹出来的动静可都不小。”
  埃克蒙德仍然是笑眯眯的说着话。
  他的语气和蔼而慈祥，给人一种关心后辈的长者的感觉。
  马修轻轻苦笑了一下：
  “我也想安安静静地完成晋升。”
  他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瞒不过埃克蒙德，倒不如更坦诚些。
  “有些人是注定安静不下来的。”
  埃克蒙德笑呵呵的说：
  “而且老师曾经说过，强者就不该低调，而是应该在每时每刻都展现出自己身为强者的位格与实力，夺走所有人的目光，垄断位面意志的青睐。”
  “她认为强者恒强。”
  “所以她做事从不考虑其他人的看法。”
  “也就是碰巧加入了联盟，不然她做事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。”
  对于伊莎贝尔的行事风格。
  马修当然也是深有同感。
  不过埃克蒙德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？
  没等马修琢磨明白。
  埃克蒙德忽然说：
  “白岩城这两位余孽是你完成进阶任务的目标吧？”
  马修点头。
  埃克蒙德笑着说：
  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本来不该插手的。”
  “但是……”
  “这两个无知的死灵法师都曾得罪过我，当时他们叫嚣我是通过在人欲锁链上做的手脚赢得他们，他们对此很不服气。”
  “所以，在你动手之前，先让我痛扁他们一顿出出气好吗？”
  这话看似是在征询。
  其实压根没给马修选择的余地。
  话音刚落。
  埃克蒙德便主动飞到结界里，冲着丹妮娅化身的灾厄草人就是一顿猛烈攻击！
  只一瞬间。
  结界里便是风云变幻。
  大量的烟雾冒起。
  伴随着丹妮娅的咒骂声。
  更多的电光与炫彩填满了结界的内部。
  很快的。
  马修就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  “埃克蒙德在搞什么名堂？”
  马修眉头一皱。
  这家伙不会在给自己挖坑吧？
  “放心吧。”
  “埃克蒙德只是想在他们死之前再压榨一笔罢了。”
  “这是他一贯的做法。”
  罗南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  马修瞬间放松了不少。
  “那您呢？”
  “您怎么也来了？”
  他好奇的问。
  罗南淡淡一笑。
  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：
  “我来了。”
  “埃克蒙德才能安安心心地压榨白岩城的余孽啊……”
  ……